近日，在(zai)2023年(nian)（第十七届）中(zhong)国(guo)城(cheng)市(shi)水(shui)(shui)务发(fa)展国(guo)际研(yan)讨(tao)(tao)会(hui)&城(cheng)市(shi)发(fa)展与规(gui)(gui)划大会(hui)中(zhong)，中(zhong)国(guo)城(cheng)市(shi)规(gui)(gui)划设(she)计研(yan)究(jiu)院(yuan)(yuan)原党委书记兼副院(yuan)(yuan)长邵(shao)益生(sheng)向与会(hui)嘉宾介绍了他关(guan)于未(wei)来新(xin)(xin)水(shui)(shui)务的思考——温故而(er)知新(xin)(xin)。邵(shao)益生(sheng)在(zai)国(guo)家水(shui)(shui)战略研(yan)究(jiu)、城(cheng)市(shi)水(shui)(shui)系(xi)统综合规(gui)(gui)划等方面有着(zhe)丰富经(jing)验，曾作为(wei)(wei)特邀专家参与未(wei)来新(xin)(xin)水(shui)(shui)务专家组(zu)会(hui)议(yi)，为(wei)(wei)相(xiang)关(guan)主题研(yan)讨(tao)(tao)提(ti)供了诸多思考与见解。本(ben)文根据邵(shao)益生(sheng)发(fa)言内容整理成文，以(yi)期为(wei)(wei)关(guan)注未(wei)来新(xin)(xin)水(shui)(shui)务事(shi)业的读者提(ti)供参考。

　　当前水务的(de)几个热点(dian)问题

　　当(dang)前，我国水务领(ling)域(yu)有几个热点(dian)问题颇受(shou)关注，包括什么是未来新(xin)水务、水需求是否达峰(feng)、跨流(liu)域(yu)调水的(de)必(bi)要性等。

　　关(guan)于“未来(lai)新(xin)水务(wu)(wu)”的(de)(de)讨论——见(jian)仁(ren)见(jian)智(zhi)。2023年(nian)初(chu)，北(bei)控水务(wu)(wu)集团(tuan)发起成立了“未来(lai)新(xin)水务(wu)(wu)研(yan)(yan)究(jiu)中心(xin)”，创办《未来(lai)新(xin)水务(wu)(wu)》期刊，发布了《未来(lai)新(xin)水务(wu)(wu)行(xing)动宣(xuan)言》，并(bing)邀请近(jin)20位(wei)专(zhuan)家召开(kai)了多次座谈(tan)会及专(zhuan)题(ti)研(yan)(yan)讨会。值得(de)一(yi)提的(de)(de)是，在7月15日召开(kai)的(de)(de)“新(xin)海(hai)谈(tan)”座谈(tan)会中，未来(lai)新(xin)水务(wu)(wu)探(tan)讨了“新(xin)时期海(hai)水淡化能否成为国(guo)家水资源战略的(de)(de)重要支(zhi)柱？”这一(yi)话题(ti)。此外，一(yi)些(xie)高校和研(yan)(yan)究(jiu)机构也陆续成立了未来(lai)水务(wu)(wu)研(yan)(yan)究(jiu)中心(xin)、未来(lai)水务(wu)(wu)实验(yan)室等学术研(yan)(yan)究(jiu)平台等。

　　关于“水需求达峰”的争论——各抒己见。近期多位行业专家及研究机构就这一话题发表文章参与讨论，意见不一。对此，有几项数据值得一看：从2000年到2022年，全国用水量并没有明显增长，基本在6000亿m³左右徘徊，如果扣除人工生态环境补水，国民经济用水量已显跨过拐点的迹象；而在这段时间内，我国人口数量增长了11%，GDP翻了11倍。数据对比可以发现，过去预测未来需求常用的一些方法——如万元GDP用水量、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等，实际上并不适用。认识以及研究方法的局限性带来了一些问题。

　　关于“跨流域调水(shui)(shui)”的(de)议论(lun)——各有千秋。长(zhang)期(qi)以来，围绕调水(shui)(shui)工(gong)程(cheng)必要性、具体(ti)路线(xian)、实际效用等方面的(de)讨论(lun)及(ji)争议一直存在。包括国家(jia)(jia)已经决策实施、列入国家(jia)(jia)计划的(de)工(gong)程(cheng)，如东(dong)线(xian)、中线(xian)二期(qi)工(gong)程(cheng)、西线(xian)调水(shui)(shui)工(gong)程(cheng)，还(hai)有引(yin)黄(huang)河(he)水(shui)(shui)进白洋淀应急补水(shui)(shui)、万家(jia)(jia)寨引(yin)黄(huang)工(gong)程(cheng)接续(xu)进京(jing)等。也有一些民间力量(liang)推动的(de)工(gong)程(cheng)：如大西线(xian)工(gong)程(cheng)（朔天(tian)运河(he)），“红旗河(he)”工(gong)程(cheng)，“天(tian)河(he)”工(gong)程(cheng)；以及(ji)最近(jin)正在讨论(lun)的(de)海水(shui)(shui)淡化西输、北水(shui)(shui)南调工(gong)程(cheng)等。

　　未来(lai)新水(shui)务存在(zai)不确定性

　　上述各类(lei)热点问题(ti)讨论的(de)基础，都是在(zai)关于未(wei)来水务发(fa)展的(de)期(qi)许(xu)下，参(can)与者(zhe)希望在(zai)其中(zhong)发(fa)挥更大作用。但(dan)趋势总是难以预测，充(chong)满着许(xu)多的(de)不确定性。过去用来预判市场的(de)几项指标：需求、目标、问题(ti)，当(dang)前都不再明(ming)晰。

　　需求不确定：需求可(ke)以(yi)预测，但历史的经验表明，多数需求预测都不准；

　　目标(biao)不确定(ding)：目标(biao)可(ke)以预设，但(dan)计划赶(gan)不上变化，偏离目标(biao)是经常发生；

　　问(wen)题(ti)(ti)不确定：问(wen)题(ti)(ti)复杂多(duo)(duo)变，有的问(wen)题(ti)(ti)可以预判，更(geng)多(duo)(duo)情(qing)况却难以预知(zhi)。

　　用水需求方面，对比近几十年的用水需求预测及实际情况，会发现预测值几乎都显著偏高：1980年代初，水利部门预测2000年全国用水需求为7096亿m³，国土部门预测2000年为10000亿m3，实际为5407.6亿m³；1994年，《中国21世纪人口、环境与发展白皮书》预测2010年用水量为7200亿m³，实际仅6022亿m³；2000年工程院报告预测，2010年和2030年全国需水量分别为6300-6600亿m³和7000-8000亿m³。实际上，到2022年也仅有5998.2亿m³。

　　这种偏差不仅体现在全国指标上，在省市级预测中同样存在。“七五” 时期，水利部门预测山西省2000年用水需求为90-100亿m³，实际用水量为56.36亿m³。北京市水资源规划，预测2000年总需水量为45.51亿m³，实际为40.4亿m³；预测2020年以后可能达到60亿m³，所以需要十几亿m³的调水作为补充，而北京市2022年实际用水量是40.03亿m³，其中还包含16.36亿m³的人工生态用水。如果去除生态用水，国民经济用水量不到预测需水量的一半。如此巨大的变化意味着什么？是值得认真思考和深入研究的。

　　需求的不确定带来了供水目标的不确定性及调整。如基于早期各地用水量的预判启动的调水计划——南水北调东中线工程，原定的供水目标是城市生活和工业用水，兼顾农业和生态用水。但在工程实施后，受水区工业用水及农业用水大幅下降、城市用水总量明显减少，客观上导致调水目标变成了生态补水，包括补充地下水、河道，恢复古运河等。以2022年北京的供水为例，实际配水为40.03亿m³，如果扣除12亿m3再生水和近10亿m³南水北调水，实际被利用的当地水资源仅为18亿m³左右。在此不禁要问，那些没被利用的水资源都去哪儿了？如果大量快速入渗导致地下水位快速大幅上升，是否会给城市地下基础设施的安全产生负面影响？

　　此外(wai)，我国(guo)乃至全(quan)球(qiu)水(shui)(shui)资源面(mian)临的(de)问题，也(ye)存在(zai)诸多的(de)不确定(ding)性。在(zai)气候变(bian)化背(bei)景下，近(jin)年(nian)来(lai)我国(guo)地(di)表水(shui)(shui)资源量的(de)年(nian)际(ji)变(bian)化和空间变(bian)化日趋显著，未来(lai)面(mian)临的(de)水(shui)(shui)资源问题或将(jiang)不同(tong)于(yu)(yu)以往(wang)，过去(qu)丰水(shui)(shui)的(de)南方地(di)区的(de)水(shui)(shui)资源可能(neng)会减少(shao)，而过去(qu)枯水(shui)(shui)的(de)北方地(di)区的(de)水(shui)(shui)资源可能(neng)会相对增(zeng)加。全(quan)球(qiu)范围(wei)内(nei)，由于(yu)(yu)对气候变(bian)化产(chan)生的(de)原因及机理仍存在(zai)诸多争(zheng)议，所以应(ying)对气候变(bian)化的(de)策略也(ye)或将(jiang)随之发生变(bian)化，但无论(lun)如何(he)，主动适应(ying)气候变(bian)化、提(ti)高韧性才(cai)是上策。

我国(guo)地(di)表(biao)水资源量空间变化(hua)趋势(shi)

（根据《中国气(qi)候变化蓝(lan)皮书（2022）》绘制 ）

　　不确定性的产(chan)生原因分析

　　未(wei)来水务行业(ye)的不确定性(xing)(xing)源于自然和(he)社会(hui)两个(ge)方面(mian)：自然方面(mian)是无法预测的天(tian)灾，如地震、泥石流、极端天(tian)气致(zhi)灾等；社会(hui)方面(mian)，主要由于人(ren)误(wu)，对(dui)自然规(gui)(gui)律(lv)、社会(hui)规(gui)(gui)律(lv)和(he)经(jing)济(ji)规(gui)(gui)律(lv)的认识(shi)存在局限性(xing)(xing)，预测判(pan)断失(shi)据，均可(ke)导致(zhi)决(jue)策失(shi)误(wu)。虽然天(tian)灾无可(ke)避免，但(dan)人(ren)误(wu)值得(de)反思和(he)总结(jie)。

　　在一些已呈现结(jie)果的(de)实践案例中，可以看到(dao)：某缺水(shui)地区(qu)，为了(le)防洪而对水(shui)库过(guo)度泄洪后，又遭(zao)遇连(lian)年干(gan)旱(han)，一度导致(zhi)缺水(shui)危机；通(tong)过(guo)跨流(liu)(liu)域调水(shui)往水(shui)库补水(shui)后，又遇到(dao)特大(da)汛期(qi)，又不得不开闸(zha)泄洪。某干(gan)旱(han)地区(qu)，曾试图通(tong)过(guo)跨流(liu)(liu)域调水(shui)，大(da)面积恢复湖(hu)面改善生态，但在遭(zao)到(dao)反对叫停(ting)后，湖(hu)面却自(zi)然(ran)扩大(da)至原来(lai)期(qi)望的(de)面积。自(zi)然(ran)的(de)力量是(shi)无穷的(de)，着实令人叹(tan)为观止(zhi)。

　　在一些(xie)正(zheng)在进行的(de)(de)规划中(zhong)，也可以看(kan)到一些(xie)与当地水资(zi)源(yuan)(yuan)不相适应的(de)(de)工(gong)程计划：如一些(xie)北方缺(que)水城(cheng)(cheng)市(shi)提出大规模建(jian)设湿地、河系、湖池的(de)(de)目标；某北方城(cheng)(cheng)市(shi)计划通(tong)过引入(ru)黄河水，将(jiang)某处小湖泊扩大到超过西湖面(mian)积；一批(pi)缺(que)水城(cheng)(cheng)市(shi)热(re)衷于营建(jian)“水城(cheng)(cheng)”等。这些(xie)不顾自然资(zi)源(yuan)(yuan)禀赋、违背(bei)自然规律的(de)(de)行为，不符合生态文(wen)明(ming)的(de)(de)建(jian)设理念，终将(jiang)付出昂贵的(de)(de)代价。

　　以(yi)上列举的(de)(de)种种问题(ti)(ti)，追根朔源是认识问题(ti)(ti)。在2009年，钱正英副主席在全(quan)国水(shui)资源工(gong)作会(hui)议上就曾指出：“许多(duo)地(di)方水(shui)利规划提(ti)出，当(dang)地(di)的(de)(de)水(shui)资源分(fen)布不(bu)适应当(dang)地(di)的(de)(de)经(jing)济(ji)发(fa)展。我们也可以(yi)换一个方向(xiang)来思考问题(ti)(ti)：当(dang)地(di)的(de)(de)经(jing)济(ji)发(fa)展方式是否适应当(dang)地(di)的(de)(de)水(shui)资源分(fen)布？”此外，她还(hai)指出了需水(shui)管理(li)的(de)(de)七大误区：

　　(1) 误以为随着经济发展用水(shui)量(liang)必然(ran)不断(duan)增加；

　　(2) 误以(yi)为发展(zhan)工业必然(ran)大量增(zeng)加用(yong)水(shui)；

　　(3) 误(wu)以(yi)为节水和防(fang)污是(shi)两件互不相干(gan)的(de)事；

　　(4) 误以为城市(shi)化(hua)必然要大量增加城市(shi)用水；

　　(5) 误以(yi)为农(nong)业节(jie)水的内容仅(jin)仅(jin)是节(jie)水灌溉；

　　(6) 误以(yi)为(wei)保护生态就是种树(shu)绿化；

　　(7) 误以为水资源配置就是为了(le)满足当时现有的经济发展(zhan)方式的需要。

　　特别指(zhi)出：许多地(di)方(fang)(fang)水利规划提出，当地(di)的水资源(yuan)分布不(bu)适应当地(di)的经济发(fa)展(zhan)。我们也可以(yi)换一(yi)个方(fang)(fang)向来思考问题：当地(di)的经济发(fa)展(zhan)方(fang)(fang)式是否适应当地(di)的水资源(yuan)分布？——2009年2月14日钱正英副主席在全国(guo)水资源(yuan)工作(zuo)会议上做了(le)“从(cong)供水管理到需水管理”报(bao)告，在此基础上撰文《转变发(fa)展(zhan)方(fang)(fang)式——中国(guo)水利的战略选择》

　　对于认(ren)识误区的总结，一定程度(du)上也是减少决策失误、消(xiao)除(chu)不确定性(xing)、追问真实用水需求(qiu)的思路(lu)指(zhi)南(nan)。

　　在新时期，关(guan)于(yu)城市发展和治水方略，习近(jin)平总(zong)书记也给出了更为详(xiang)尽的(de)论述：

　　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上指出：解决城市的缺水问题，必须顺应自然，比如在提升城市排水系统时要优先考虑把有限的雨水留下来，优先考虑更多利用自然力量排水，要建设自然积存、自然渗透、自然净化的海绵城市。

　　2014年，习(xi)近平总书记针对我国水资源时空分布不均，水资源短缺制约城市发展的问题，指出“城市发展要坚持以水定城，以水定人，以水定地，以水定产的原则。”把水资源作为最大刚性约束，为城市水资源配置指明了方向。并提出“节水优先，空间均衡，系统治现，两手发力”的治水方针。强调要从改变自然、征服自然转向调整人的行为，纠正人的错误行为。

　　综(zong)合来(lai)看，探索未来(lai)新(xin)水务(wu)，需要(yao)(yao)甄别未来(lai)真实(shi)需求，需要(yao)(yao)关注气候变化的影响(xiang)，也需要(yao)(yao)正(zheng)确(que)的理念(nian)和战略(lve)引(yin)导。以历史的和更(geng)全面(mian)综(zong)合的视(shi)角(jiao)，最大程度地(di)破除认知不足的迷思，在(zai)不确(que)定性中实(shi)现突(tu)围(wei)。